一碗米粉“唆”出来的乡愁

时间:2018-08-07 14:36:03 来源:故事长沙作者:米粉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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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与乡愁

文|陈代卫 图|郭江、常乐

经常穿梭于长株潭之间,却难得有空在故乡停留。相比邻市,长沙的风土人情更有其独特的韵味和醇美,不身临其境是无法感知的:对老长沙的眷恋虽日益厚重,却也通俗简单,也许一碗米粉也能“唆”出乡愁的味道......

周末,我从湘潭赶到长沙办事已近傍晚,本不打算的,为了减肥,我已逐步达到谢绝晚餐、“果腹即可”的境界。而此时此刻的古城长沙,满街飘香、馋虫萦绕,也许米粉还是不为过的,大不了明天多走几千步吧。

我立马驱来到一家熟悉的老字号粉面馆,又顺便在隔壁的“向群锅饺店”要了二两锅饺。不一会,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端上来气腾腾的、用青瓷碗盛着的米粉轻轻放在我跟前的原木桌上。我迫不及待地用轻轻扇了扇正冒着的气,鼻子凑近深吸一口,一股猪骨架熬出来的鲜香扑面而至,原丝码子覆盖于码排得整整齐齐的米粉之上,这可是下粉师傅的讲究!我熟络地挪过小瓶,向碗里重重地滴了几滴,这是我从小的习惯,少了色泽的添彩,米粉的味道一定不会有那砸纯粹的味道了。

有些人怕,说皮肤会变,在我看来纯属扯乱谈!在唆粉之前还有一道非常重要的步骤,必须用筷子兜底将米粉翻腾几下,让沉于碗底的均匀地渗入到每一根米粉里。当我夹起一筷子进口里的一刹那,细腻久违的家乡味顿时沁入心脾,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

城南某粉店

我埋唆着粉,不时抬望着窗外南来北往的流,想着那里的人们,大都是赶在回家的路上。而此时,本是城中人的我,却成了过客一枚。

一直在旁的大姐打量着我,关切地问:“好呷啵?”

我连忙稳定了下涌动的思绪,回道:“不错,味道也还正!”

她似乎查觉出我这个老长沙的评价有所保留,有些遗憾地对我说:“现在喊是喊工粉,实际上基本都是机制的哒,你点的锅饺也是批量配送的,越来越斗把。我原来是老向群的,硬是冇得过去的那砸味哒!”

我惊奇地问:“嗯郎家是老向群的?认得陈德林啵?”

“当然认得噻!”大姐冲口回道。”

“他是我最小的堂叔!”不期而遇的巧合,尤其是提到家族前辈,一下子触发了我埋藏已久的那份浓浓的情愫,深深的怀念……

祖父端福老先生在旧时长沙粉面行业里应该是可以占一席之地的,从民国六年自到长沙城学徒算起,他先后带出兄弟六人做了这个行当。在长沙北门正街的卡子、老青年会、又一村等处以“陈同和”、“仁和祥”的字号开过多家店铺,天心阁的城门把只要听说送货的伙计是往陈同和去的,基本可以免检放行。只可惜兄弟几个染上打牌恶习,继而嗜赌如命,最后输了家底变卖了店铺,以至于最终两块招牌都未能成为老长沙这个行当的主打。我至今之所以从不打牌、摸麻将,便源自于祖父的教诫。

城北某粉店

当年祖父下出来的粉面好呷到什么程度呢?按我娭毑的描述,那时日本鬼子到店里呷粉都会老老实实给的!娭毑说她年轻时眼珠是蓝色的,其实是长了一层膜。一个经常来店里呷粉的日本军医说是内障,并说了他给的就会治愈。祖父一生耿直,虽然被迫接待日寇进店消费,但心中早已恨之入骨,硬是等那位军医前离开,后便从娭毑里夺过瓶,扔进了潲桶!

祖父对米粉制作工艺是极其讲究的,选用早稻米的新陈度、浸泡时长,米浆中添加米的配比等都有严格标准,每次必须由自己带徒弟亲操作。特别是用石磨磨成浆料的细腻程度尤其严苛,因为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煮熟的米粉是否易碎及保持嚼劲的口感。

对碱面的制作过程更是增加许多难度,最过硬且最需要耐力的工艺莫过于压面:双夹着一根拳粗的竹竿在案板上来回压着,既要保证厚度适宜、更要保证均匀如

前几年,看过“舌尖上的中国”的电视片,其中介绍了香港有一家子传承了内地的工面制作工艺。记起小时候听祖父说过,有个做面的伙计借了他二十块大洋不久就跑了,据说是去了香港,这里是否有关联,也不得而知了。

香港麦奀记云吞面

祖父对生意经的拿捏也非常独到,在恪守诚信的本质含着善意的灵活

我是祖父祖母一带大的,儿时,祖母喜欢夏天的夜晚,往街边摆上一个竹铺子,拿着大蒲扇一边扇风、一边跟我讲祖父的故事:嗲嗲经常对跑堂的伙计说,如果看到比较摩登的男女进店呷粉,要交代大师傅多盖码子少放粉面,他们呷的是味道;如果看到下力的劳工进来了,要少放码子多放粉面,他们求的是呷饱。这样的区别对待,即顾及了经营成本,又满足了顾客需求,着实值得称道!也正因此,“陈同和”的生意是天天打涌堂。

2004年,我曾尝试着在天心阁南侧的城南路旁主持过一处新“陈同和粉面馆”,引得曾经担任过“春和”支部记、我祖父的徒弟凃庆文老先生的光顾。他和同来的老搭档、我的表伯伯(也是祖父的徒弟,曾在现平和堂旧址银苑酒店案师傅)虽然对我主导做出来的粉面赞许有加,但看了看囤积的原材料及顾客的流量后,着说道:“你要向你嗲嗲学习!他每年都会在行情合适的时候囤积食材,到行情看涨时,他会略低于市场价格经营,顾客便蜂拥而至,生意格外的好!”

望去,又走过了十几年光景,表伯也已作古,只是不知凃老先生是否健在?值得一叙的是,我虽然因为职业发展方向的改变,没有坚持将店铺经营下来,但也曾引发过移居香港数十载的商人因为呷了我下的粉,大呼找到童年味道的故事——

商人回到故乡探望,儿时伴在华天酒店设宴款待他。开席不久,这位商人很是动情地说到:“感谢各位兄弟的盛情,相对这一桌子山珍海味,我更想呷上一碗长沙街上的米粉,那咂味啊,想起都吞!”

友人说到:“那明天早上克杨裕兴呷早!”商人似乎没有提起多大兴趣。其实,但凡离家远行一段时间,除了挂记亲朋好友,让人惦记最多的还是那一碗地道的长沙米粉

这时,有人猛地放下碗筷,眉飞色舞地说到:“前阵子我在天心阁旁边一砸粉面馆呷哒一次,当场烫粉皮,据说是老板他嗲嗲传下来的艺!”

“真的啊?我硬是就想去试味就好!”

接下来便是数千元一桌的晚宴提前散场,好几辆小同时停在与城南路交叉的蔡锷南路路口,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我店里。前面所述的经过就是这位商人在呷下那口充满儿时味道的米粉后跟我一一道来的,此时,我似乎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欲言又止的更多乡愁……

第二天傍晚,他又和发小们一道,搀扶着九十高龄父母来到了店里。如此这般,他们的举动可以说是只是因为一碗粉,也可以说更多是因为这座城市根植于脉里的故乡情结。

一碗粉里的乡愁

祖父一辈子为人忠厚,所带的徒弟无数,1958年公司合营后,这些徒弟分别安置在当年的回民饮食店、半雅亭、春和、向群锅饺店、银苑酒家等。其中有位名叫彭冬桂的老先生曾是“半雅亭面馆”的担纲主厨,八十年代退休后,召集了几个老伙计,在当时纷繁的长治路盘下一个铺面,挂起了“一家粉店”的招牌。

俗语讲得好:生姜还是老的!几位艺娴熟、深谙老长沙粉面文化的老口子,那下出来的落锅起、带迅干的碱面,原双码、双丝粉,别提有多么韵味哒。

我娭毑八十年中期遭遇老年丧子、接连老伴也先她离世。彭冬桂老先生念及师徒之情,经常对娭毑多有照顾,时不时端上一碗可口的粉面,从长治路步行穿过兴北路,送给住在仓后街的娭毑尝鲜,着实让人感动不已。我也陪同娭毑上门向彭嗲道过谢,只是忙于生计,娭毑过世后没有再联系过老先生。

如今到处是“一家粉店”

随着长沙城区的不断改造拆迁,“一家粉店”从长治路几经搬到过解放西路、东茅街、中山西路之后,可能因为没有进行商标注册的缘故,许多相同的招牌随处可见,已难以判断彭嗲的店子是否还由后人在哪个档口打理着,深为记挂。

在断断续续起这篇拙文时,我忍不住分发给友人预览过。喜欢呷粉的货们多有叫好,只是有位女士直言提出:文思过散。是的,一碗米粉唆出来的这些过往正是我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的乡愁:不仅仅是粉面的味道,也饱含了我对故乡、故人所有的怀念。

作者介绍

陈代卫:民企高管,经历丰富的体制内、外职业生涯,业余码字,生在株洲、长在长沙、工作在湘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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