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10-27 11:43:10 来源:作者:点击:
01
我的一个姐姐苏芳,前半生堪称传奇。
她本科毕业就在小县城找了份会计的工作,嫁了个小公务员,工资虽不高,但对于出身农村的她来说,毕竟跨越了农转非的一大步,自己也非常知足。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婚后一年。她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儿。但孩子先天不足,需要后天的长期治疗,并且有可能会影响智力。
孩子的爸爸坚持要把孩子送到收容院去,苏芳坚持亲养,连月子都没坐,就开始四处奔波借钱给孩子看病。
两方意见不同的结果,是男的人间蒸发,不知所踪。婆家人对苏芳母子俩不仅不管不问,还横加指责,说要不是苏芳坚持要这个累赘,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两个字,活该。
苏芳自己带着孩子,咬着牙等了一年半,男人始终没有露面。后来,苏芳起诉离婚,男人甚至都没有到场。
离了婚,苏芳净身出户,辞了工作,带着孩子回到乡下老家。一家四口人,全靠年迈双亲的积蓄和日常田间耕作过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芳开始跨专业复习,白天带娃,晚上读书,一年后,如愿读了哲学专业的研究生,紧接着,一边工作,一边开始了长达七年的硕博连读。
等到她博士毕业,已经顺利在单位评上了副教授职称,孩子的身体也在一家人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康复,甚至奇迹般的,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个时候,多年来没有露过面,也从没联系过,甚至一直拒付孩子抚养费的前夫哥和他父母找上门来,要求复合。
复合的理由,当然是孩子。要求复合的结果,我们也可想而知。苏芳始终没有告诉我具体交涉的过程,只是说,孩子不愿认这个爹。
但据我所知,这位前夫哥在离婚后再婚失败,仕途也没有起色,只是靠着每月一千多块的工资坐吃山空。这时候听说了苏芳的风光,大概这一家人都在做着白捡一个大孙子,还附带一个月入过万的保姆的美梦吧!
被苏芳拒绝后,这家人如何对外数落苏芳的狠心薄情,我想苏芳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苏芳在离婚整十年之后,简直过上了开了挂的人生。孩子上了中学,她心无旁骛,跟着国内一位知名教授读了博士后,然后接连拿到了几个大的项目。平时做科研之余,她还会哼着小曲研究美食,或者扛着锄头去小区楼下,耕耘她的小菜圃。
在离婚后的第十二年头,她遇到了现在的老公。现任老公不是圈里人,但他和苏芳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而且为人细致,甚至真正做到了对苏芳的孩子视同亲生。
现任老公常说:是苏芳对生活的态度打动了他,他甚至要感谢苏芳前夫的有眼无珠,才让他在人到中年之后,真正邂逅了幸福。
02
说起来,苏芳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光是超乎常人的坚韧,她那种“苦中作乐”的劲头儿,更让人心生佩服。
跨专业读书本来就是件苦差事,更何况,苏芳读的还是让本专业学生都愁白了头的西方哲学。
可苏芳不觉得苦。每天早上,她会在破败的宿舍里用电热杯做早餐,清炒豆芽配着红豆粥,番茄炒蛋搭配小米稀饭,虽然清简,然而一碗一碟都很精致;
偶尔出去吃饭,她一定要挑选家常但环境清雅的小餐馆,用餐时拍照留念,标注上时间和地点,从饭菜的口感、造型到用餐环境,都一一细致评点。连吃到一家皮薄馅大的包子店,她的文字里都是满满幸福感;
工作后的穿衣打扮,她从来不会超出预算,但着装必然合身整齐、注重颜色搭配和舒适的质地;
给学生上课,也总是化淡淡的妆,头发微微的烫,整个人看上去既从容又让人舒心。
我相信,她一定也在长夜寂静的时候失声痛哭过,也会在无数个人生残酷的关口有过彻底撒手的念头。
但她还是挺过来了。然后发现,老天并没有亏待自己。
人活到一定的年纪,经历了足够多的故事或者事故,就会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心存侥幸或者注定的命数。
偷过的懒,始终要还;所谓命中注定,也不过是你自食其果之后的托辞罢了。
03
一切顺利时的乐观开朗,是本性;诸事不顺时还能发自肺腑的笑,是本事。
泰戈尔曾有一句诗:“除了黑夜,无以抵达光明”。逼着我们变强大的,不是温煦的如花绚烂,而是彻骨的暗夜冰冷。
只是在这冰冷里,很多人日渐消沉,即便走过了人生的沟沟坎坎,也丢弃了对这世界的一份温情。
她们不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有人关心自己,不相信周遭的眼光和背后的善意,也不相信自己还有邂逅真情的运气和能力。
说到底,她们在与命运拼死争斗的同时,也扼死了昔日那个笑容灿烂的自己。
我在临近毕业时,曾有几个月在大学办公室实习。和我同一办公室的女老师,三十岁上下却穿得像是四十好几,面容憔悴、皮肤蜡黄。她工作一丝不苟却严肃的要命,平时和人说话也总是言简意赅,从不谈笑,也从来没见她笑过。
我只是从她零星的抱怨里,得知她的丈夫为人古板,整天埋头学术,对她甚少关心。而她的反抗方式,不是积极的沟通交流,不是偶尔的活跃气氛,甚至不是选择离婚。而是在他丈夫埋头书堆时一把拉开窗,抱起成摞的书往楼下扔。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丈夫觉得和她没有丝毫共同语言,她自己也渐渐心灰意冷。
结婚前还偶尔逛个街看个电影,或者买身合适的衣服犒劳自己;和丈夫冷战后,就越发懒得出门,不化妆不打扮,不结交朋友也没有兴趣喜好,周末宁愿加班也不回家,却连隔壁办公室的同事都不打交道。
在我一个不通世故的学生眼里,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饱受生活摧残,一眼能看到底的消沉黯淡。
我在离校几年后,偶尔向留校的同学问及这位老师的近况。却意外得知这位老师在我毕业一年后就已经离世,三十二岁,乳腺癌。
我想,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得知妻子病情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会懊恼自己连句知心的话都没说过?会悔恨自己之前对待妻子的清冷无情?也许吧。但斯人已逝,再多的悔恨懊恼,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所谓病由心生,她的心,连同她的命都不在别处,而在她自己的态度。
佛说众生皆苦,在人生的瓶颈处,咬紧牙关扛过去的人,不在少数;但在命运扣死的指缝里还能看到光明,还能感恩于黑暗、欣悦于光明的人,却寥寥无几。
真的优雅,是在泥泞里开出了花。对生活永远心怀善意的人,结局总不会差。
---END---
文/林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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