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10-24 16:45:34 来源:作者:点击:
我是六月出生的。
生我的那天,下着倾盆大雨,爸爸用板车拉着妈妈,冒着如注的暴雨,往医院里奔。
雨点密得几乎看不见路,妈妈一阵高过一阵的呻吟,催着爸爸拉着板车奋力狂奔。
听到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哭,爸爸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然松懈,倒在了产房外。
而我,一出生,就背负了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的重负:爸爸的死才换来了我的生。
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事情。
…………
1
妈妈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
我在妈妈的眼里,一直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的出生,导致了这个幸福家庭的彻底毁灭。
而我一生下来,因为爸爸的去世,妈妈也许是伤心过度,根本就没有一滴奶水,我没能吃上妈妈的一口奶水。
大哥比我整整大了一轮。
十二岁的少年,看着每天饿得嗷嗷直叫的小妹妹,和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妈妈,跑到灶屋里,用瓦罐熬了浓稠的米汤,耐心地一口一口吹凉,用汤匙灌进我的嘴里。
大概,无论多么弱小的生命,都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吧。
妈妈每天几乎都是含着眼泪过日子。大哥小小的年纪,男子汉的天性尽显无疑。
辍学回家的大哥,每天要管束调皮捣蛋的二哥,虽然他比二哥只大三岁,却能一声厉喝,让二哥服服帖帖。
姐姐是老三,女孩子比较听话,能在大哥的吩咐下,照看摇窝里的我,做一些小事。
而大哥自己,用瘦弱的肩膀,和妈妈一起,扛起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大哥于我之情,既是兄长,更兼父亲,厚重如山。
如果,不是大哥,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了。
一屋子的孤孺,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小小年纪的我,已经能够分辨得出,妈妈对二哥和姐姐,跟对大哥的态度,有着很大的区别。
我在心里想:大概是因为大哥老是护着我这么个妈妈不喜欢的人,连带着,也不喜欢最懂事听话,而且最辛苦的大哥了。
在我稚嫩的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大哥的负累,这一想法,在我心里生了根。
日子就像一扇沉重的磨盘,大哥拼了全力,帮妈妈往前推。
2
大哥离开家的时候,我才八岁。
只念完小学的大哥,跟人去了煤矿上,做的是又苦又累的井下工。
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再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为了让大哥安心地在矿上干下去,妈妈依了大哥临走时的请求,我得以去上学。
四年,大哥没有回过一次家。虽然大哥干活的煤矿离家只要几百里,并不是很远。
村里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们家里也盖了新房,十二岁的我,时常在村口的路上守着,怕大哥哪天回来,不认得回家的路。
谁都无从知道,这几年,背井离乡的大哥,是如何度过的。
可是,大哥却是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人,更确切地说,是大哥寄回家的钱。
二十一岁的二哥要娶亲了。
妈妈把最大的房间,做了二哥的新房,我和姐姐一间房,还有一个房间,是妈妈的。
我嗫嗫地不敢出声了。
因为我老是听到妈妈让二哥在给大哥的信里叫苦:地里欠收,妈身体不好,经常要看病,两个妹妹要交学杂费……等等等等。
大哥出去后,每到过年,我就在房门背后刻一条痕。
门后面有了六道痕的时候,大哥回来了。
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堂屋里多了一个人,抱着二哥的孩子在逗弄着。
依稀记得,那人脸上的轮廓有些面熟。
我想起来了,这人长得像大哥,只是比我记忆中的大哥白,白得一点都不像在太阳底下做农活的庄稼人,且很瘦,但是很帅。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懂得什么叫做帅了。
看到我,他惊喜地问:“是幺妹吧?长这么高了?”
我突然明白过来,“大哥!”
我扑进了大哥的怀里,这个从我小时候就给我温暖的怀抱,我盼望牵挂了六年啊!
大哥一手抱着侄子,一手拍着我的背,“学习成绩怎么样啊?将来有没有把握考上大学?”
我低了头,“早着呢!妈已经说了几回了,让我回家帮二哥带孩子。”
大哥安慰我,“我去跟妈说,怎么也得让你继续上学,一切有我呢!”
3
妈妈收拾碗筷去了,大哥的包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大哥搓着手,不知道该提着包往哪个房间里去。
姐姐说:“我们俩跟你睡,让大哥睡我们的房间吧!”
我急了,也顾不得再惧怕妈妈,“你要把大哥的包拿到哪儿去,你准备让大哥在哪里睡?”
我跟过去,看到妈妈早就在那间堆满杂物的小屋子里搭了个简易床铺,仅仅能容一个人转转身。
我一下子红了眼眶,“我和姐姐睡这里,让大哥睡我们的房间!”
门外的姐姐也随声附和:“嗯,我们两个睡这里。”
妈妈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射向我,“你这个扫把星!不愿去房间里睡拉倒!”
大哥挤进来,“我就睡这里挺好!自己家里,哪儿不能睡?”
我知道,妈妈一直怨恨我克死了爸爸,而大哥,是这个世上最维护我的人。
妈妈捎带着,也不喜欢大哥,哪怕大哥为家里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他却永远不能跟二哥比,妈妈一直都把二哥当做是她一生最大的倚靠。
大哥看着呆立在屋子外的我,让我快进房去睡,明早上不要迟到了。
可是我不,我想和大哥多呆会儿。
在这个家里,姐姐软糯的性子,从来不敢违逆妈妈,二哥学着妈妈的样子,总觉得我是这个家的灾星,对我呼来喝去。
我是个很现实的人,知道我的一切,乃至生命,都受惠于大哥。
没上学的时候,我把大哥当做天,我得以在大哥的天空下生存。
上学以后,识了字,知了事,我把大哥当做生命里的暖阳,那是我赖以生存的支柱。
如今,二哥都有了孩子,而比二哥大三岁的大哥,却在这个用他寄回来的钱盖的房子里,没有安身的房间,我的心里刺痛刺痛的。
我有了主意。
走进大哥睡的小屋子,我对大哥说:“大哥,我不上学了!你以后也不用寄钱回来了!你把钱都攒着,自己盖个大房子,娶个嫂子,过自己的日子。”
大哥刚刚还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凝重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小孩子家家的,安心读你的书!”
我气恼地说:“二哥都结婚了,姐姐也快要嫁人了,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家,一辈子打光棍吗?”
大哥说:“咱爸死得早,长兄当父,我应该挑起这个家。”
“可是,二哥也是男人,是成了家的男人!现在,他住在新房子的主屋,这个家应该由他来挑着!我不上学了,你也不用再寄钱回来了!”十四岁的我特别早熟,说出了我心里的不平。
没等大哥回我话,妈妈阴测测的声音在一旁说:“你还真是这个家的扫把星!克死了你爸爸,又要来想着法子挑拨离间了!从明天起,你不用上学了!”
妈妈又对着大哥说:“你寄不寄钱回来,随你便!书我是不会再让她去念了!”
“别呀!”大哥站起来说:“妈!母女没有隔夜仇!她小孩子家家的胡诌,你也当真了!
“无论如何,只要我能挣到钱,你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给你寄一天的钱!但是,一定得让老幺上学!以后你别下地里干活了,在家带孙子!”
4
我依然去了学校。
那天早上,我本来没指望再上学了,可是,大哥拿着书包,当着妈的面说:“快去上学!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家能做什么?妈也该在家里带孙子享福了!
“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在外头随便加点班,多寄点钱回来,强过多少倍呢!”
大哥没在家多呆,说是矿上缺人,又走了。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大哥带给我的近距离的暖和,还没热乎够呢。
不久,姐姐也出嫁了,这个家,对我来说,彻底地成了个冰窖。
妈妈一直把她一生的不幸,归咎于我,二哥极精明的,顺着妈的意思,很是显得和妈一条心。
新嫂子是个人精,拿住了妈的心思,把自己和二哥一起,当成是妈将来的靠山,可会来事儿了。
我在这个家的光景,每况愈下。
碍于大哥,妈还是让我继续上学,只是,回到家,事儿特别多,农忙时,还经常让我请假在家帮忙,功课垮得乱七八糟。
勉强捱到初中毕业了。
没等到中考放榜,妈妈就说绝了,不让我再念书,我知道,自己一辈子的书,都念完了。
从妈妈和二哥对大哥的骂骂咧咧中,我知道,原来,大哥已经仨月没往家里寄钱了。
我心里无限的忧虑,大哥一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家里一直有大哥那份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很宽裕。突然没了那份经济来源,所有人的不适应,可想而知。
除了我,没有谁担心大哥。哦,担心是有的,二哥说:“只怕他现在是谈了对象,要撇开这一大家子了!也顾不上老娘啦!”
讥言讽语说得妈脸上成天拧得下水来。
十五岁的我,插不上一句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埋头干活。
即使这样,我在这个家依然是令人嫌恶的。
又过了两个月,妈妈的脸上忽然放晴了,饭桌上又隔三差五地有了荤腥。二哥二嫂的房里,时常又传出了笑闹声。
天怎么突然变晴了?
我的心里也晴了。
不是因为妈,也不是因为二哥二嫂,更不是因为饭桌上的荤腥。
我有预感,大哥又寄钱回家了!这就说明,大哥没事,一切正常了。
可是,说真的,私底下,我心里巴不得大哥不要再寄钱回来。难道,大哥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大哥没寄钱回家的仨月,是因为做了阑尾手术,没干活。
幸好只是个小手术,如果大哥摊上其它的事儿呢?谁会管他?
大哥很少再回家,得知我没上学以后,倒是回来了一次,看着既定的事实,只是叹了口气。
大哥依然睡的是杂物间,我深深为大哥担忧:那么英俊的大哥,怎么找不到女朋友呢?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回家了,妈怎么不张罗着给他娶媳妇呢?
二哥刚过二十岁,妈就央人给二哥说媒了!难道,就因为大哥对我这个扫把星好,就让他当牛做马,打一辈子光棍?
我却无能为力。
5
家里又建了楼房,我想,这下大哥回来,不用住那小杂物间了吧。
十八岁的我,忽然成了香饽饽。
妈妈终于对我和颜悦色了,二哥二嫂也忽然转了性,对我笑脸相迎。
适逢那天圩日,村里的小姐妹们早就约好了,去赶圩。
妈妈破天荒地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偷偷地翻了妈妈屉子,拿了大哥寄回来的信封,揣在怀里,我要给大哥买个礼物,虽然还没想好买什么,地址是要先搞到手的。
我起了个大早,去堰塘里洗衣服。
浓浓的雾霭中,已经有几个人捷足先登了,大概和我一样,要早早地洗了衣服,去赶圩。
我在堰塘离先到的人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埠头,搓洗衣物。
她们的说话声飘到我的耳朵里,“大军都三十了吧?幺姑娘都快要出嫁了,老大还没结婚!这何寡妇可真是昧良心!人家大军欠她们家再多,也还清了!”
我们家姓何,人们都把守寡的妈妈称做何寡妇。
“大军是要完成老何应该做的所有事情,现在,幺妹攀上了支书家这高枝,找了个好婆家,大军在这个家的任务,也完成了!”
“那也说不准,大军还要养何寡妇的老呢!”
“何寡妇有亲生的儿子,还会指望捡来的大军!”
“大军太认死理儿,就算当年他爹捡他回家,也是因为结婚几年没生孩子,捡个孩子回来压子的。
“你看,大军还真引来几个儿女,要不是男人死得早,何寡妇哪儿只会有三个孩子!她真该好好感谢大军呢!”
“何寡妇那人呀,一根筋!这么些年,她从来没认为是自己时运不济,只知道怪幺妹克死了男人!要不是大军,哪儿会有幺妹这么个人呀!
“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军做得再多,也比不上自己有个男人!何寡妇也不容易!”
一下子,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大哥原来不是我的亲大哥!
难怪,妈对大哥跟二哥的区别那么大!
大哥他,付出了一个寻常当家男人的多少倍,却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难道,大哥就这样被养育之恩绑架一辈子吗?这样的人生,谁人能够承受!
这些年,家里的草房变瓦房,瓦房变楼房,哪一块瓦,哪一块砖,不是大哥用青春和汗水换来的?
我们,都是在喝大哥的血啊!
尽管如此,妈妈似乎从来没有把大哥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她把自己定在债主的位置上,对大哥天经地义,永无止境地索取着,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啊!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自己的家。
哪怕我在家里受尽冷眼,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都能没事人一样,毫无怨言地在妈妈和二哥的吩咐下,里里外外忙活家里所有的事情。
可是,今天,我听到这些话后,再不愿意在那个家多呆一分钟。
6
圩上,在拥挤的人流中,我刻意地和伙伴们走散了。因为怕包里东西装多了,太惹眼,我只带了一套换洗衣裳。
赶到县城客运站站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我照着信封上的地址,按图索骥,总算是在天黑前,来到了大哥信封上所说的煤矿上。
这是一个中小型的煤矿,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大哥。
知道了我是谁,他们把我带到了矿上的食堂,下井工人一上来,首先要来食堂吃饭。
食堂的几个大嫂很热心,这时候,饭也做好了,正闲着没事,其中一个大嫂热心的带我去大哥他们上来的矿井口不远处等他。
在那儿站了不久,井下的人都上来了。
天呐,远远的,我看到所有的人除了身高,全都一模一样!
浑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是黑黢黢的,除了眨巴着的眼睛,整个就是煤人!
我眼窝子一热,眼泪几乎要忍不住掉下来了。
虽然看不清楚脸,我知道,那个正朝我走来的,就是大哥。
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排水龙头,和一个简易冲凉房。下井工人就在那里洗手洗脸,拍拍身上的煤灰,然后去冲凉房洗澡。
大哥和所有的人一样,脱下身上的脏衣服,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个包,进了冲凉房。
从冲凉房出来的时候,刚才的煤人一个个都干净清爽,只是,都比常人要白很多。
大哥在那一群人中,无疑是最帅的。
等我吃饱喝足,大哥才问:“你怎么来了?是妈让你来的吗?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你就只顾着家里!家里人顾着你了吗?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我愤怒地说。
“家里的事永远没有完的时候!二哥都两个孩子了,你凭什么还要寄钱回家!”我哭着说。
“妈不是老生病吗?老二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妈,我总不能看着妈生病不管吧!等家里事少点的时候,我就少往家里寄点钱,给自己留点。”大哥无奈地说。
我实在忍不住说了实话,“妈身体好得很!他们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让你不断地寄钱回家!
“他们打算奴役你一辈子你知道吗?你今年三十了!你真打算做一辈子光棍吗?妈的心里只顾着她的亲儿子,根本没把你当个人,只当你是她养的一头牛你知道吗?”
片刻的怔忡后,大哥说:“你不能这样说妈!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妈!
“我知道,妈对你是不如他们两个,可是你也不能在心里恨她,毕竟是她把我们养大的!”
“她对我怎样,我无所谓!可是,从我记事起,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你欠她的,已经还清了!
“难道,她和爸养了你几年,你就要养她的儿子,还有孙子一辈子吗?”我急赤白眼地说。
大哥顿了顿,“今天先不说了,我带你去休息,玩两天,你就回家去!”
我知道再说下去,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矿上有个专门接待矿工家属的小招待所,虽然简陋,却很干净,住着挺舒服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就来找我:“本来准备请假陪你出去玩玩的,可是已经有几个人回家探亲了,实在抽不出人手,头儿说一有人回来,就给我放假。
“今天你就去食堂里和几个嫂子们待一天吧,她们都是工友的家属,人都挺好的。”
只要不让我回家,怎么都成。
我高兴地随大哥去了食堂。
食堂里的几个嫂子们,跟我讲了大哥的许多事情,我得以知道,大哥为了不断地给家里寄钱,解决妈妈一个接一个的要求,好多次放弃了找女朋友结婚的机会。
嫂子们都说,大军的妈妈怎么从来不为大军考虑考虑呢,难道家里就指着大军一个人养活吗?
现在,三十岁的人了,也没能攒下钱,长得再帅,人家年轻女孩子都不愿意嫁给了,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结婚了。
她们哪里知道我们家的内情,和大哥的苦衷啊!
7
第三天时,大哥在收工回来的空闲时间,带我在附近的山里转了转,我知道,大哥是打算让我回家了。
我告诉他,我是偷跑出来的,大哥一听,炸了毛。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我发那么大的火。
之后,大哥让我明天就回家,免得妈担心。
这回,我没有依从大哥的意思,而且,非常坚决地说,我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如果强行让我回去,宁可死!
看着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忽然变得如此决绝,大哥也被我震住了,他追问我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再回家。
女孩子十八九岁定亲,在我们那里是很普遍的。
大哥说:“支书的儿子人是长得孬点,可人家有钱,男人么,长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好,现在不都流行郞‘财’女貌吗?”
我说:“现在,我已经出来三天了,就算是回去,支书家也不会要我了!我是和大伙赶圩时偷跑的,我没回家,村里只怕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你是知道的,在我们村里,像我这样不明不白消失几天的女娃子,就算是再清白,在村里是抬不起头了,而且,妈也不会再容我了。你让我回家,就等于逼死我!”
我说:“村里人谁会信呢!只要我回家,村里的各种流言蜚语就可以淹死我,淹不死,妈妈也要嫌弃死我!不信,你就到时候看,你下次回家,就只能见到我的骨灰了。”
我把他拉起来,“何大军!你听着!从现在起,你再不是我哥,不是那个家的奴役!你欠那个家里的,早就还清了!你已经三十岁了,就没打算自己结婚成个家吗?”
大哥懵懵的,“成家?哪儿那么容易!家里的一切都是老二的,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连个睡觉的窝都没个像样的!哪个姑娘会跟我?
“前一段,吴嫂子给我介绍了她们村里一个死了男人带着个女儿的,她同意我结婚后还能给妈寄点钱。我想再过一段,等你出了嫁,就去她家上门……”
我一下子泪如雨下,“你辛辛苦苦为家里盖了几次房子,让家里人吃香喝辣,就打算把自己给这么处理了?真没想到,你这么愚昧!”
大哥说:“这一切都是命!要不是爸妈把我捡回来,我命都没有,哪儿还谈其他!”
我问大哥:“你的意思是,家里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你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大哥点点头。
我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就可以了!我马上就嫁人!”
大哥问:“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有了人?你跑出来,就是为了他?”
我说:“嗯!还不算太笨!”
大哥着急地说:“那你让他来见我!他必须要对你十分好,不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我才能同意!”
我泪里含笑,“这你放心!他必定会一生都舍了命地对我好!我保证,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他对我好了,我嫁给他,必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大哥黯然而又欣慰地说:“你既然这么肯定,心里一定已经认定他了,是我多虑了!我一直还当你是个孩子,以为我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呢!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去那家了!”
我双眼圆瞪,“你还真打算去找个结过婚的女人,当便宜爹?”
大哥苦苦一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狗屁的万般皆是命!”我急得一下子蹦出了脏话:“你是懦弱!愚昧!愚孝!
“养育之恩,有很多种方式去报答!而不是埋葬自己的一生!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应该过上自己的好日子!”
这时候,大哥还戏谑地说:“你心里那个人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吧?”
这个榆木脑袋,他是董永再世,还是山伯重生?
他压根都没想到,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接下来,我说的话,大哥听了,不啻惊雷。(原题:《不伦之果》,作者:落幕29。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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